桑晓霓：这家中国国企从经营惨淡、无法偿还银行贷款到赢得国际合同，无论是否例外，这个故事至少令人振奋。

当上海元昊投资管理有限公司(Yuanhao Capital)创始人张炜几年前去上海浦江缆索股份有限公司(Shanghai Pujiang Cable)的时候，这家国有企业经营惨淡，无法偿还银行贷款。

但张炜的司机却对这家公司印象深刻。张炜对司机竟然有看法感到意外，他回忆道：“我问他为何对这家公司这么印象深刻。他告诉我说，你看到停放管理层车辆的停车场了吗？那里至少有20辆豪车。”

司机看到的是财力，他的老板看到的是中国大多数国企的通病。当时，浦江缆索最高级别的员工每月薪资只有大约3000元人民币（合450美元）。意料之中的是，这家制造公司的几乎所有主要供应商都是由高级管理层的亲戚把持；几乎每个能够与关联方交易的人都在与关联方交易，而且大肆虚报费用。没有人考虑客户经常多年拖欠货款的问题，更别提努力收款了。

张炜记得：“所有人都在舞弊，许多收据都是假的。你甚至可以在业务报销单据中发现购买尿不湿的收据。所有人都在抢劫这家公司。”

现在，国有企业（尤其是在钢铁等重工业）似乎无法破除的盈利不足顽疾正在滋生大面积的绝望。

麦肯锡全球研究所(McKinsey Global Institute)的一份关于中国生产率的研究报告显示，钢铁业是资本回报率低于资本成本的行业之一。中国欧盟商会(European Union Chamber of Commerce in China)最近发表报告指出，中国“钢铁产量完全脱离市场实际需求，现在是第二到第五大钢铁生产国产量总和的两倍多”，这让人感觉到这个问题有多么严重。欧洲钢铁行业，包括全球最大钢铁公司安赛乐米塔尔(ArcelorMittal)，就是中国内地钢铁公司过剩产能的受害者之一。

即便是宝钢集团(Baosteel Group)与武汉钢铁(Wuhan Iron & Steel)合并以优化产能的消息也没有打消投资者的悲观情绪。宝钢和武钢属于中国规模最大、现代化程度最高的钢铁生产商。

然而，张炜并非这些悲观者中的一员。他在收购浦江缆索后的经历颇具启发意义。通过提高薪资和改变激励制度，他降低了经理中饱私囊的动机。他说：“所有人都在侵占。他们需要明白，他们在侵占自己的东西。”

张炜想扭转公司命运，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。浦江缆索非常擅长自己的核心业务，为横跨国内外江河的桥梁制造缆索。该公司曾轻松击败新日本制铁(Nippon Steel)，赢得美国旧金山奥克兰海湾大桥修复工程的国际合同，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其报价低30%，但也是因为它的产品质量足够高。

张炜与众不同，无论是宏观还是微观层面都对内地前景保持乐观。他认为，在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开展反腐运动之前，不当行为和自我交易非常猖獗。他说，他投资的民营公司很少有盈利的，因为它们花了很多钱用于宴请官员和私下红包贿赂。现在，此类行为杜绝了。

然而，如今中国商人很少像张炜那么乐观。他们担心，起初被盛赞的反腐运动已沦为令人想起“文化大革命”的政治迫害。或许这是因为太多的财富产生于见不得光的非正当手段。由于担心被视为腐败，党政官员也更不愿做出决策，这让企业更难实施它们的计划。对中国已经放缓的经济增长而言，这种影响是灾难性的。此外规则的实施也缺乏一致——谁获准将资金带出境而谁不准，谁获得贷款而谁不能获得贷款——这些事情依然让体制内外的人们摸不着头脑。

但浦江缆索的故事至少令人振奋，无论它是否是一个例外。